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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马是以主要原产地命名的世界古老马种之一。特殊的物种基因、严酷的生存环境和长期的遗传变异,造就了蒙古马耐寒、耐旱、耐力强的特殊属性。蒙古马体形矮小,其貌不扬,然而,在风霜雪雨的大草原上,其却能不畏艰辛、纵横驰骋、屡建奇功。蒙古马不仅是蒙古族人的工具,还是他们的心灵朋友。就像他们的视线里要有草原一样,草原上有了马,他们心里才安详。牧人说蒙古马马认得自家的毡房,认得炊烟,认得主人的气味,而主人也能看懂坐骑的眼神。
2014年,席慕蓉在内蒙古博物馆演讲时一位教授讲给她说:1972年,一个去越南开会的内蒙古画家同许多艺术家在海边一片草地上聊天,发现远处有一匹马边吃草边不时抬头望他。忽然,那匹马径直朝这位画家急急走来。画家仔细打量这匹白马,虽然身上很脏,但画家还是认出那是一匹蒙古马。有人想拦住这匹马,不让它靠近。奇怪的是,马尽管骨瘦如柴力气却大得不得了,不顾一切地来到画家身旁。这位西装革履的画家激动万分,搂住这匹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蒙古马,摸它的头拍它的脖子,连声说:“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显然,这位内蒙古画家唤起了这匹马的久远记忆——马知道画家来自它的故乡内蒙古草原,亲近之余,热切希望画家把它带回故乡。可惜画家当时没有能力满足马跟他回乡的愿望,只能泪流满面地久久摸它、拍它。后来画家在回忆录中用很大篇幅表达了自己对这匹马的愧疚之情,并把这匹蒙古马的乡愁讲给所有内蒙古同胞。无独有偶,在正蓝旗五一种畜场志中,也记述有这样一件事情:1964年,兰州军区来内蒙古正蓝旗五一种畜场调拨军马,那次选中的军马共有60匹,都是实龄骟马,大致4至6岁,由人力押运到集宁市上火车,装车后由军人接管押运。当火车行驶进甘肃省武威市火车站停下来卸车的,有一匹0号枣骝马冲出车厢,发出一声长鸣,抖了抖身上的毛,向火车进站的方向沿着铁轨奔跑,出了车站向北一路而去。11天后的早晨,五一种畜场八分场黑风河马配种站的职工在河边发现了这匹躺在已是奄奄一息的0号马,河水流进了骏马的血管,人们被这匹蒙古马的归乡情结所深深折服。人们不得而知,从甘肃武威到内蒙古五一种畜场大约2000公里左右的路程,它是怎样一路涉黄河、过马路、踏乡野……最终以坚定的归家信念和日夜兼程的坎坷倒在了孕育它生命的土地上,给人们留下了无尽的遐想和感叹。在2017年第三期《锡林郭勒》刊发的小说《道尔基转业》中,作者以纪实的手法讲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匹蒙古枣骝马被主人卖到了千里之外的农区,结果这匹身上流淌着战马血液的蒙古马不甘心耕田拉车,也是一行蹄印孤独而坚决地奔向北方,回到了当年皇帝的御马场白音宝力格草原。英国作家詹姆斯·奥尔德里奇在《奇异的蒙古马》一书中写到,英国人为了搞科研从蒙古戈壁带走的一匹蒙古马在当地怎么照料也待不下去,跑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经过了多少山山水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草原。作家惊叹,这匹蒙古马的乡情真是难以理解。据说,许多身在异乡的蒙古马,每当刮起清爽的秋风时,它们就像嫁到远方的姑娘似的思念蒙古高原,常常扬起头向家乡的方向嘶鸣。
马是蒙古族人的翅膀,鼓动了他们的雄心,把他们变成了雄鹰,让他们放眼世界。历史上,成吉思汗统帅的蒙古军队之所以能取得非凡的战绩,跟蒙古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经过驯化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任何障碍都阻挡不住它的凌厉的步伐。成吉思汗视马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物。在关键时刻,马也多次保佑着他。传说,成吉思汗在追击敌人“扎木合”部落时,敌方法师呼风唤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就在这时,天空响起一声惊雷,一道耀眼的闪电落在草原上。闪电落地的一瞬间,一匹白色的骏马跑了过来,冲向敌人。风向马上随着白马转了方向,吹向敌方,法师用法术招来的飞沙走石纷纷砸向敌人自己,成吉思汗大获全胜。蒙古族民谚说:“千里疾风万里霞,追不上百岔的铁蹄马”。在边疆少数民族发展史上,蒙古马常常担负着转牧场、踏坚冰、战疆场、驿站传输等重任,只要接受主人指令,就会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马作为有灵性的动物,在蒙古民族的生活中历来有忠于主人、忠于职守的美誉,被称为“义畜”。从古至今,蒙古马虽然生性刚烈剽悍,但对主人和故乡却充满着无限的忠诚和眷恋,甚至不惜以自我的牺牲来挽救主人的生命。在蒙古族著名史诗《江格尔》中,英雄洪古尔的坐骑用马尾击翻有毒的酒杯,挽救了英雄的生命。蒙古民族英雄嘎达梅林义军在与军阀和王爷军队激战中被冷弹击中落马。千钧一发之际,嘎达梅林的乘马咬紧住他的衣角,将其拖到河畔密林中,使之死里逃生。《蒙古马之歌》生动地讴歌了战马对主人的深情:“护着负伤的主人,绝不让敌人靠近;望着牺牲的主人,两眼泪雨倾盆。”据文献记述,蒙古族著名作家尹湛纳希返乡途中不幸落马,在昏厥之际,其坐骑与扑过来的两条狼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挡住狼的进攻,成功保护了主人,可见蒙古马的赤胆忠心。在牧区,主人醉酒后都会被马儿驮回来。牧人只要和自己的马在一起,再恶劣的环境都不怕,他相信自己的马儿一定能把他带回家。在牧人眼里,马是兄弟,是家人。
蒙古马在风雨中与牧人共同成长,自由驰骋在草原上,在战火中与战士同命运共患难,冲锋陷阵在硝烟中。解放战争时期,蒙古马在辽阔的塞外疆场上驮着勇敢的骑兵纵横驰骋,参加了震惊中外的辽沈和平津战役,为自己的主人流血流汗、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骏马飞奔,做战士的翅膀,骏马卧倒,做战士的掩体,战士伤了,骏马千方百计把战士弄上自己的肩背,驮下战场,被誉为“不会说话的战友”。用美国枪炮装备起来的国民党军队,一见远方骑兵风驰电掣般袭来,无不魂飞胆丧,堪称功勋军马。为此,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所举行的历次阅兵式中,骑兵受阅4次,其中内蒙古骑兵部队就参加3次,这是是内蒙古骑兵的光荣,也是蒙古马的荣耀。
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马奶成为游牧民族生存的依靠。史籍:“饮马乳以塞饥渴,凡一牝马之乳,可饱三人。”另据记述,军队在日夜兼行或完全断粮的时候,士兵可刺穿乘马背部静脉吸取一点血,从而继续自己的征程。正因为蒙古马与蒙古人关系如此密切,感情如此深厚,所以蒙古人的祖先制造了马头琴,用马头作雕饰、马尾作琴弦、马鬃作弓弦,演奏着一个个草原为之感动的故事。